“打工人”,敢于自嘲是时代的进步

 
近日,“打工人”的梗火遍了全网,无论是在建筑工地真正搬砖的蓝领工人(而不是自称“搬砖”的人),还是坐在办公室的精致白领,甚至是所谓的“白骨精”、部门主管、总经理,乃至一些老板、明星,每个人都声称自己是“打工人”。
 
哎,“搬砖”没火,“打工人”却火了。火得蛮不讲理,火得轰轰烈烈,火得让人猝不及防,让当年还是“打工族”一员的荆轲,惊得眼镜都掉地上了。
 
什么时候“打工人”变得如此理直气壮了?
 
其实,“打工”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物,最开始流行于香港,是指“受雇于人”,为“从事受薪工作”的口语表达,词义中性。
 
当然,如果深究起来,“打工”一词也并不是香港人的发明。更早以前(新中国成立以前),地主雇人干活,有长工、短工之分,给地主家干活就有“打长工”、“打短工”之分,“打工”一词应该是自那时就有的说法。香港工商业比较发达,企业主雇人是常态,所以“打工”率先在香港流行起来,这也是“物质基础决定意识形态”。
 
时代的发展,总是会赋予一些词时代的印记,比如当“打工”一词进入到内地后,在以广东省为主的地区开始流行。随着南下务工热潮的兴起,全国各地的劳动者在进入广东等地后,“打工”一词便开始在全国蔓延了,此后不仅是珠三角“打工”潮起,长三角乃至京津冀、大西北地区都习惯了“打工”。
 
在刚刚进入广东地区时,“打工”一词的词义实际上有了一些变化,为中性偏贬义。由此衍生出来的“打工仔”、“打工妹”,与贬义色彩更明显的“北佬”、“北妹”、“捞仔”、“捞妹”几乎等同起来了。而根本性的原因,则是因为“打工”指的是非固定工作,是一种临时性的、可以被随意解雇的工作,与过去铁饭碗所对应的“工作”有天壤之别。而当时打工群体普遍的学历低、无技能状态,确实无法与同时代有“工作”的人相比。香港商人李嘉诚的《打工是最愚蠢的投资》即是对“打工”最著名的论断。
 
翻翻那个时代的“打工文学”作品,几乎满篇都是“打工仔”、“打工妹”对老板欺压、工头侮辱、对生活不公的反抗,鲜少见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(美好生活只在“下一站”)。“打工族”群体的怨气非常强烈,根本原因是这一群体向上通道的不畅。
 
再后来,“打工文学”不再火爆,“打工族”的怨气也不再强烈。时代的发展,让“打工仔”、“打工妹”在出卖劳动力获得一定报酬的同时,还给予了他们向上的机会,不少人在“打工”的过程中,掌握了一定的劳动技能,或者提升了学历,拥有了更高的职位和薪水,成为了事实上的“白领”或“粉领”、“金领”。
 
当生活向你展现美好的一面时,你当然不会怨天尤人。
 
而这个时候,有关部门也意识到,发达地区之所以能快速发展,除了政策好,一部分“先富起来”的人有远见有胆量,还有大量“打工族”贡献的人力。于是,“打工仔”、“打工妹”一词开始渐渐退出历史舞台,更为中性的“外来工”、“外来务工人员”出现在官方的文件上。
 
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本地企业主,经过若干年的磨合,这时也学会了对“打工”一族的尊重(从只讲白话变成会讲普通话就是一个标志),本地人与外地人的隔阂也逐渐消除。再加上一部分外来务工人员通过自己的努力,在工作地域落户了,有房有车的他们有些也成为了企业主,其社会地位的变化,使得当初对他们的歧视已经转变为尊重了。
 
劳资双方的和解,或者说本地族群与外来族群的融合,事实上已经把“打工”这个词语曾经附着过的贬义色彩完全清除了。
 
当铁饭碗已经不再风光的今天,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不愁未来的“打工人”,已经成为了时代的主人,他们可以凭着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选择就业,或者创业。哪个老板敢让“员工自愿降薪”,他一定会被“打工人”抛弃。
 
而他们挂在嘴边的“打工人”,除了自嘲之外,还有一种没说出来的自豪,即职业没有高低贵贱,大家都是靠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吃饭。
 
不过,什么时候砸掉那些垄断部门的铁饭碗,让它们的从业人员也变成“打工人”,那么这个时代的进步就会更上一层楼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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