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手擎天张耀飞


▲张耀飞近照
 
他失去了左手,他用一只右手打拼,他用10年时间,从一个工资600元的打工仔成长为资产数百万元的老板。性格顽强自称“残疾人”的他,被客户和朋友亲切地称为“张飞”——他就是佛山南海一家装饰公司的负责人张耀飞。
 
 
高考失意,失学青年立志奋发图强
 
在出事之前,打工仔张耀飞的职场生活算得上顺风顺水。
 
张耀飞,又名张飞,1986年11月出生于江西赣州,客家人。张耀飞老家在赣州深山里的农村,那是一个共二三十户人家一百多人的村小组,小孩子们上学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下山。张耀飞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床。
 
2004年,张耀飞高中毕业,没考上一本,二本他不愿意上,继续复读的话,家里经济吃紧。于是张耀飞跟着老乡南下广东东莞打工。他的第一份工作,是在一家气体分装厂(工业用气)当搬运工。大年三十还待在工厂里吃泡面,张耀飞发誓,不干出点成绩决不回去。整整三年他没回家过年。
 
因为工作认真,半年后,张耀飞被公司经理看中,他被调去当仓管,并负责调配车辆。
 
当时张耀飞的工资非常低,每月只有六七百元,这点收入仅够张耀飞个人的日常开支,远远达不到他的期望值。
 
每到周末,张耀飞利用休假时间跑去附近的人才市场。他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看有没有更适合自己、更有发展的职业岗位。在当时的张耀飞看来,做个仓管实在不甘心。
 
好运眷顾有心人。
 
2006年年中,张耀飞在人才市场找到了一家招聘采购的化工厂。当时负责在人才市场招聘的人事部经理,看张耀飞模样虽青涩,但人很灵醒,就给了他一个机会。张耀飞还记得,自己是周六填的表,周一去面试。面试那天,下着大雨,一起去工厂面试采购的六七个人,从早上八点等到上午十一点,厂方才安排面试。有人坐不住走了,最后剩下三四个人。就在这时,那位在人才市场负责招聘的人事部经理出现了。
 
完全不像面试,人事部经理挨个叫应聘的人去主管人事的副总经理办公室聊家常,问一些家长里短的话。聊完出来后,张耀飞心中完全没底。
 
到中午十二点,所有人都聊完了,厂方工作人员让大家回去等消息。
 
两三天后,消息来了,让张耀飞去报到,做采购。
 
就这样,张耀飞从仓管变成了采购。
 
▲工作中的张耀飞
 
 
好学上进,小采购升级成了采购经理
 
这是一家大型台资企业。
 
张耀飞入职后,从最基层的小采购做起,他的工作任务就是购买生活用品,包括扫把、文具等公司日常物品,并且一定要货比三家,每天还要写报告。这时,张耀飞的工资是900元,比之前那份工作工资稍高,但这点收入完全无法养家。
 
张耀飞坚持着,他相信自己有机会升职。
 
2007年,东莞的这家台资企业计划要搬迁到佛山,并在佛山投资建新厂,准备派张耀飞去筹备。那时,张耀飞刚刚在东莞建立起自己的朋友圈子,马上就要把他调去人生地不熟的佛山,很是不快。
 
来到佛山后,张耀飞依然从基层做起。当时的采购经理看张耀飞做事勤快,对他很照顾。
 
升职的机会就在这时突然降临。公司一个女性大采购,因为结婚离职,高层决定从内部提拔。张耀飞立刻提出申请,最终通过内部考核,他成了大采购。为了这个升职的机会,张耀飞坚持做了两年小采购。
 
随着级别的提高,张耀飞的主管领导也发生了变化,原来他是向采购经理和副总报告,现在则是直接向台湾籍总经理报告。
 
那位总经理很看好这个年轻勤快的小伙子。市场上的大宗化工原材料,价格每天都在实时更新,作为大采购,张耀飞每天都要向供应商询价,了解当天的市场行情。按照规定是货比三家,张耀飞则是货比五家,他在向总经理汇报时,条分缕析,讲得清清楚楚,总经理很满意。
 
原来的采购经理调任后,张耀飞顺理成章地升为采购经理,他自己也带起了小采购。
 
这一年是2008年。就在这一年,张耀飞回老家结婚了,婚后带着妻子一起来到了佛山,生活美好的一面逐渐向他展现出来。
 
▲张耀飞与妻子
 
 
突遭变故,一氧化碳中毒失去左臂
 
2010年,张耀飞被公司调去做业务。瞬间由甲方变乙方,以前是供应商求着自己,现在是自己要低声下气找客户,张耀飞有些不适应。但他清楚,自己必须要转变心态,否则工作无法开展。
 
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适应,张耀飞发现做业务其实挺好,因为做业务有提成收入,比做采购的收入高多了。要实现个人的财务自由,就必须做业务。
 
2010年年底,张耀飞辞工了,他准备单干,尝试一下自己当老板的滋味如何。
 
2011年,张耀飞在佛山租了一套简单的公寓,自己联系业务,自己跟车送货。可是,没有自己的公司,开不了发票,很多业务他接不了。要把生意做大必须要注册公司。于是,张耀飞找了一个拍档,两个人合伙,投资30万元,注册了佛山南海某化工贸易有限公司。
 
在找仓库时,张耀飞找到南海区丹灶镇的上安新村,与曾任村干部人称“大同书记”的房东达成协议。当时房东的厂房还没建好,要张耀飞先交6万元订金(租金每月6500元)。看到这个情况,张耀飞心里没底,不过拍档信心十足,他是这样跟张耀飞说的,“六千五可以赚六万五!”
 
厂房5月1日建好交房,不过厂房是集体用地性质,注册不了公司,得另找地方注册。几经周折,张耀飞终于找到商业用地,把公司营业执照办下来了,并申请了一般纳税人。
 
这时,公司起步的仓库面积有600平方米,办公用地有27平方米。张耀飞他们准备大干一场。
 
同年11月,张耀飞的女儿出生了。此时他已是儿女双全,事业稳步发展。
 
但是,天有不测风云。
 
12月3日,在老家附近出差的张耀飞,为节省支出住在自己家,却发生了意外,因为在卫生间燃烧木炭导致一氧化碳中毒,张耀飞倒地人事不省。更不妙的是,他的左手恰巧搁在烧木炭的炉子上,活生生地烤焦了。家人闻到煳味才反应过来,在卫生间找到已经昏迷的张耀飞。送到县医院抢救,医生用心脏起搏器急救,恢复心跳后,医生让家属立即转院到市医院,这种严重烧伤的手术,县医院做不了。转院途中,张耀飞醒了,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 
第二天就做手术。首先是清创,前后做了三次,张耀飞的左臂上完全没肉了,主治医生告诉他的父母,手臂上无肌肉、无神经,只有血管,保不住了。
 
第四次手术是截肢。
 
截肢时要签名,张耀飞的父亲哭着不敢签。
 
手术前一晚,张耀飞彻夜无眠。因为要做手术,所以前一天就不能进食,张耀飞饿着肚子,又下不了床,睁着眼睛等天明。
 
手术过程中,医生为张耀飞实施的是腰部麻醉,张耀飞头脑很清醒,他听得到锯子锯手臂的声音咯叽咯叽的,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,张耀飞用“有泪流不出来”来形容。手臂锯完后,医生顺手放在盘子里,而盘子就放在张耀飞的肚子上,他一动,截掉的左臂掉到了地上。那一幕,张耀飞一生都不会忘记。
 
截肢过后,医生在张耀飞的大腿上起皮,包裹断肢处。可是,第一次起皮的面积不够大,紧接着又第二次起皮。
 
手术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,张耀飞都记得无比清晰。
 
麻醉过后,张耀飞痛得要命。
 
12月3日出事那天,是张耀飞母亲生日,而截肢当天则是他自己的生日。那一天,因为手术不能进食。可是那是他的生日呀。父亲偷偷塞给张耀飞一个茶叶蛋,就这样张耀飞在手术台上过了自己的25岁生日。
 
▲刚做完截肢手术不久后的张耀飞
 
 
自强不息,单手撑起事业与家庭
 
经历了前后六次手术,张耀飞一共花了十几万元医药费。当时他家只有几万块钱,关键时刻,张耀飞的拍档从公司资金里调钱给他治伤。
 
因为是出差途中出的意外,回到佛山后,张耀飞去所属的劳动局报工伤,历经一年多时间,终于把手续办好,并报销了医疗费。
 
但截肢手术并不彻底,术后感染,残肢开始出脓,半年不见好转。2012年年中,张耀飞去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检查,医生认定为骨髓炎,要再截肢——截了一小段残肢,住院半个月。
 
缺了一条胳膊,外出时别人看自己的眼光,总有一种歧视的意味。张耀飞知道自己心理过于敏感,为了美观一点,他装上了假肢。渐渐地,张耀飞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失去一条胳膊的事实,他甚至跟别人开玩笑,说自己是残疾人,“像武松一样”。如此坦然,客户更佩服张耀飞了,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坚强的人,是一个有故事的人。
 
2013年装好假肢后,张耀飞用心经营自己的化工贸易有限公司,这个位于佛山的小公司,经营情况逐渐有了起色,从最初的入不敷出,到开始盈利,现在整个公司的资产已积累到了二三百万元。张耀飞本人也在佛山实现了安居梦,他2015年买了房,2017年入伙,他还把小孩也从内地接来佛山读书,一家人在佛山安居乐业。
 
▲在西樵山上拜观音
 
张耀飞的事业,并不局限于化工,在装修房子的过程中,他发现了商机,于是2017年10月他入股某装修公司,现在的他跨越了化工、装修两个行业。张耀飞希望把化工这个主业继续做强做大,另外还在寻找转型的机会。他希望自己向心目中的偶像张海迪学习,做一个受人尊敬的身残志坚的能人。
 
在工作之余,张耀飞在佛山本地诗人郭杰广的指导下开始写诗,并先后在《佛山日报》、《佛山诗坛》发表诗歌。
 
而诗人郭杰广亦在一首名为《张飞》的诗歌中这样表达对他的敬意:
 
他是我没拜过把子的兄弟
一条身手不凡的好汉
他把一只左手,留在江西
带着一只右手,来到广东
 
他是我没拜过把子的兄弟
遇到投票表决,他
有时候,把右手高举过头
有时候,悄悄举起左边的义肢
 
他是我没拜过把子的兄弟
他说:以后,不用跟风鼓掌了
 
他是我没拜过把子的兄弟
他从来不向生活举起双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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